耻耻傻白甜

OOC到理直气壮的同人文。

【洋岳】Stan.(一发完)

OOC属于我。

——

1

岳明辉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没想到门口站了一圈工作人员。

看样子是预谋已久的惊喜。大家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起哄,有男孩掐着嗓子装女粉丝喊岳岳我爱你,所有人笑成一团,岳明辉也任由他们闹,配合地摆了几个姿势,最后才装着摆起脸来让大家滚回去工作,众人就嘻嘻哈哈地散了。

制片总监留到了最后,岳明辉以为她有事找自己,姑娘笑着摇摇头亏他:“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我们岳总居然也是个爱豆来着。”

“年轻的时候误入歧途,还好我改邪归正。”

岳明辉本意是想开玩笑的,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点真实的感伤。尽管这是岳明辉三十多年人生的真实写照,可胸口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哽咽感,可能和今天的嘉宾是木子洋有关,也或者只是到了可以伤感的年纪。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了抬手说自己要去再抽一根烟。


2

《我推》的第一百期算是特别企划。

第一期和第五十期都是Omer全员来上的节目,虽然这节目没明着打坤因制造四个字,但总策划岳明辉主持人木子洋都不是秘密,连《我推掉了八个通告就为了上这个节目》这虎逼的名字也是李英超想的。粉丝从很早就开始期待第一百期看到Omer合体。

岳明辉没给粉丝这个圆梦的机会。一来卜凡在西藏徒步行走公益递爱心,灵超在英国巡演音乐剧,本来就是很早订下来的改不了的死计划,二来节目播出前一天木子洋会推出全新的SOLO专辑,时间表上卡得严丝合缝,岳明辉觉得做木子洋特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甚至为此还打散了整个节目原本的编排,找了一堆嘉宾和木子洋互动,该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这几天岳明辉的睡眠质量都很差,他的商务邮箱里堆满了粉丝热情的询问,粉丝总认为全员才对得起一百期这个特别的数字。他不是说觉得粉丝有团魂是件有负担的事儿,只是他肩膀上还有别的担子。


几天前岳明辉和秦周懿聊起过这件事,当个笑话那么说的,说完之后他突然觉得有点微妙。明明有一万重障碍在他眼前,而他没去尝试那万分之一可能。

秦周懿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也就当个笑话那么听了就过。


3

于梓杰是岳明辉能想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嘉宾,他在电话里劝他说这样后期宣传的时候就能有一个引发人无限遐想,看了之后也不会大失所望的神秘嘉宾。于梓杰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操你大爷。

两个人在录制前一起窝在待机室里喝咖啡,这些年来他们头一次没带上酒精的碰面,两个人都觉得有点不适应。

岳明辉是于梓杰带出来的人,但这个节目的总监岳明辉和于梓杰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说什么都很奇怪。他们都在绞尽脑汁的选一个不那么容易触及到敏感区域的话题,因为这场谈话里面有一方是岳明辉。

在Omer最开始出道到鼎盛期的那两年里,岳明辉从来没和于梓杰单独出来过,总是一群人喝酒,纯K。后来有一次岳明辉出了舞台事故,他没跟任何安慰他说“你已经很棒了”的人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于梓杰把他从绞刑架里救出来了,他打电话给岳明辉说他在他家楼下,然后开车带他跑到了北京郊区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从后备箱里拎出两桶牛栏山二锅头,五升装的那种。

岳明辉喝到说胡话了,就给于梓杰道歉,原因是当初于梓杰走的时候他阻止了卜凡用微博祝福他,而岳明辉这个人心里从来没有过去了的事情。当然,他们重修旧好的方式也很奇怪,是于梓杰对着他泼了一脸矿泉水,水刺进眼睛里疼的厉害,他才终于敢没有负担的哭了一场。


于梓杰把空杯子放在手里把玩,目光投到桌面上的两张面具上:“我说你怎么还不练字?”

岳明辉说嫌丑就再拿两个让于梓杰来写,可是于梓杰的字只有草书才龙飞凤舞的好看,这个时候他们都特别想灵超。

“我去了新加坡那场巡演,小崽子胖了二十斤。”

除了卜凡在西藏风餐露宿,他们三个都无可避免地长胖了一些,木子洋因为膝盖的原因压根不怎么运动,而岳明辉,他觉得自己是中年发福。

两个人说些不重要的闲话和圈里的八卦,就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让他们候场。岳明辉把面具扣在脸上又摘了下来,他想起来到演播大厅要经过一片没有光的区域,他最近视力有点下降,带了面具可能更什么也看不清。


4

木子洋的专场当然不能叫木子洋主持,来顶班的是自己公司的师弟。

平常看着能说会道的小伙子一往镜头前站就变成了个杵窝子,跟不上搭档MC的节奏也就算了,连没接住梗之后的那点尴尬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岳明辉心里有点恼火,决定下次开会要把培训主持这一项提上日程。

于梓杰冷冷地在他身边吐槽这孩子和当年的岳明辉一模一样。他们俩其实当当正正的坐在亲友团席位的正中央,幸好脸上带了面具,镜头捕捉不到他们的小动作。

岳明辉习惯性想自嘲,结果主持人先cue了过来:“哎,我突然发现今天亲友团里有两个画风不一样的人哎?”

这都是预先cue好的流程,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一起站起来,摆了两个过时的pose。

“我是木子洋的开始就已落幕先生。”

“我是木子洋的结束还未发生先生。”

这个带写了字儿的面具来自我介绍的馊主意是岳明辉出的,开始就已落幕和结束还未发生都是木子洋新砖里的主打歌词,这张专辑也是岳明辉操刀做的策划,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些乱七八糟的梗——他的大脑里想好了完整的流程,细致到该怎么截图,怎么配文——放在五年前他们刚出道那会,岳明辉这句话也应该能让CP粉幻想个几天几夜。但如今他虽然深谙这些粉丝之间的弯弯绕绕,这句话也带不出什么水花了,倒是如果在笑过之后真情实感地磕小于那一句开始就已落幕,老粉丝应该还是能鼻酸个几秒的。

现场大家都很配合地做出一脸“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的表情,然后才被主持人“好的我们整段垮掉”的暗号引导着大笑出来,好说算是录制之后的第一个笑点。


可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全世界只有李振洋和岳明辉知道。


5

刚出道那会,岳明辉被黑得厉害。

岳明辉是那种用理智掩饰感性的人,这意味着他懂所有的道理,但他依然没办法说服自己坦然。

卜凡会疯狂拉着他打游戏,要不然就刷电影,虽然从来不提这些事情,但岳明辉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灵超比卜凡更孩子气,他会开着小号一条一条认真地怼回去,有的时候疯起来连自己都骂,诸如“你家李英超胖了十斤了你还有时间在这怼别人”一类的话,如果对方被骂到哑口无言或者压根懒得搭理他了,他就得意地把记录给岳明辉看,必须得得到岳明辉的夸奖才作罢。至于秦周懿,她的做法比较神经病,她把所有骂她又老又坏还不做人的微博都打印出来,贴自己卫生间的镜子上,每天早上对着这些辱骂洗脸刷牙,然后神清气爽地上班,以此身体力行地鼓励岳明辉笑对人生。

唯独木子洋,从来就没鼓励或者安慰过他。

记忆里他们唯一一次提起这个事儿是一天夜里,他躺在床上失眠,忍受着烟瘾和脑子里那些翻来覆去的黑色浪潮,木子洋突然笑出声来,岳明辉这才知道木子洋没睡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问木子洋大晚上发什么神经,木子洋就给他念,岳岳长得真jb丑,压根不配和其他三个人站在一起,念完了又笑成一大摊。

岳明辉有点恼火又有点尴尬,沉默地点了根烟,才装作用没有生气但假装恼怒地语气问木子洋有这么好笑吗。

“这条有八十多个点赞。”

他连假装也忘了,“所以呢?”

“就这种程度都能被夸八十次,我太佩服这帮小学生了。”

木子洋嬉皮笑脸地坐起来,从岳明辉的被子上摸了烟和打火机,“我觉得吧,我有做你黑粉头子的潜质。”

岳明辉把烟灰缸放在两个人中间,他突然就觉得没这么糟糕了,莫名其妙。

木子洋拿了烟叼着,但没点火,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狂摁着,岳明辉转头看他,问他在干嘛。

“当你黑粉头子啊。”

木子洋咬着烟,话里含含糊糊地带着笑意。岳明辉把身体侧到木子洋那半边去看他的手机屏,木子洋用手推着他的脸把他推开了,“怎么地你还想正主盖章认证啊。”

“滚。”

岳明辉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踹木子洋,但手里拿着烟,动作不敢太大。他确实开始好奇木子洋要干什么,但木子洋死也不告诉他,他只好把枕头放下来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木子洋抽完了烟,摁灭了手机。他越过岳明辉把烟灰缸放到床头上去,那时候他俩离得很近,木子洋脸上带着的笑在黑暗里也看得清,岳明辉仍然觉得心烦意乱,但对象变成了枕边人。

第二天下午,他们杂志拍摄的间隙,木子洋给岳明辉发了一张图片,只有窄窄一条,内容是转发278,评论57,点赞310,是从哪条微博底下截下来的数据。

“我就说,我有当你黑粉头子的潜质。”

岳明辉扔下手机直接往李振洋身上扔了一个靠垫,被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他抿了抿嘴唇,发现实在生不起气来,于是又扔了一件衣服过去。


后来李振洋和他的微信里总出现这样的图片,岳明辉最开始被他搞的不胜其烦,最后居然就习惯了。他开始猜测到底谁他妈才是李振洋,每个在私信里骂他的人都像是李振洋的小号,因为他能脑补李振洋说每句话的语气。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傻逼。


6

木子洋solo专辑的概念是轻熟男风格,简单利落又温柔残酷。

岳明辉在办公室里对着这几个词抽了一晚上的烟,最后差点失控砸了杯子,他他妈一点都不明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又不是牛排分什么轻熟重熟,温柔和残酷为什么能放在一起——而真正令他烦躁的是,这一切乱七八糟的词堆在木子洋身上,居然真的隐隐约约地有了形状。

其实岳明辉早就知道,任何词放在木子洋身上都能契合。他一旦把这归咎于模特的魅力,仿佛就可以和热爱无关。然后他就更想尖叫,想一拳打在玻璃上,想大哭一场,这些事情在他沉默地时候在心里发生过了一百二十遍,然后他又点了一根烟。

这些年来岳明辉情绪失控的次数很多,都是在面对粉丝的时候。情绪过后就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其实愈发的冷漠,因为他对失控这件事也变得驾轻就熟。唯独对木子洋的崩溃是奇妙的,他心里明明一寸一寸的节节败退,但这毫不影响他本人的情绪,才显得那么无可救药的真实。

这种崩溃的源头他知道,但得说服自己那是假象,于是他杂糅了一些正常的感情,包括自卑、嫉妒、软弱和仇恨,用更多的词汇来掩盖它们来自一处的同源。

岳明辉静下心来重新开始看那份企划文档,忘掉那些私人的感情,但也时不时地掺杂进去那么一点,很快就有一些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木子洋得把头发染回棕色,再剪短一点,要穿Prada露出一角logo来的那件毛衣,但喉结要露出来。

他的想象总是流于这些琐碎的细节,不过他学着从这些东西里逆推出一些脉络,好让他的念头听起来更加官方而不是溺于一种性幻想的错觉。还好现在这些东西还不到用上的时候,岳明辉只从网上找了一张风格类似的图片存到电脑里,方便日后做ppt的时候展示。


这种能力最开始并不是值得引以为傲的天赋。岳明辉只是习惯性愧疚,恰好又善于自我反省和提炼。在公司会议上他除了道歉和忍着不去道歉以外,会尽量多提一些意见和建议,好让他自己和其他人都觉得他还有点用处。

岳明辉并不是脑子转的慢的人。相反的是他的念头太多了,所以他每次都得花时间做出筛选和抉择,往往就错过了那些能够产生效果的时间点。可问题就在于他没有时间暂停的能力,就只能接着扮演一个时常尴尬的角色。

秦周懿骂过他,但大多数时间是鼓励他,让他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出来,然后花一个晚上陪着岳明辉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变成条理清晰的报告,和他睡在一起的木子洋也知道这些事情,有时候在采访的时候木子洋会按照岳明辉想的那么去做,效果显而易见的好。

在Omer巅峰期的时候坤因娱乐在经济上做了一次重组,岳明辉不知道秦女士怎么做到的,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中文语境里很少出现的“理事”这个词,可能是从韩国学来的。但无论如何他开始有了印着运营理事的名片,和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娱乐圈是一个游戏,游戏是建立在规则之上的虚假载体,虽然这些规则总是在变化。岳明辉的优势是他身处规则平衡的交界点,没人能比他更加敏锐。他逐渐发现粉丝文化和爱豆文化都不过是数据庞大的实验数据,而他的本行就是找出那些隐藏的关联。

《我推》就是那一阵的产物,因为岳明辉觉得中国市场还是没有后续培养爱豆文化的土壤,所以他建议可以做一档专门针对爱豆的节目,就像最开始BC221的团综,有个地方能释放这些少男少女的魅力。


他是一边委屈一边流泪一边把这些工作完成好的,在偶尔说服自己正视自己感情的时候,他就能发现自己压抑着的那些对其他三个人的羡慕。其实他不是没有那些规格的工作机会,只是他内心的软弱随着年纪的增长与日俱增也日益坚固,岳明辉害怕自己做不好,就拼了命的在自己能做好的方向上找存在感,以这种薄弱又无趣的优越感来说服自己。

后来在第三次他推掉一部电影的时候卜凡看不下去了,他抓着岳明辉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的初心,还怂恿他最宠爱的弟弟和他一起当说客,只有李振洋没掺和进来,他只是偶尔来问他的意见,怎么才能做得更好。


所以说,他能把依赖和宠爱分得很开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7

木子洋出现在台上之前,其实岳明辉已经两周没有见过他了。

他按照岳明辉设想的把头发染成了棕栗色,在大灯的照耀下还能看见一些深色的黑发,放在李振洋的脑袋上就透露出一层如大理石纹路般的高级感。

岳明辉的职业病之一就是不会说人话了。他看见木子洋就在脑海里闪过很多电影导演,伊斯特伍德、安东尼奥尼、科波拉和王家卫这些人,木子洋这种棱角分明的脸用这几个导演的光打起来会更有层次,但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打完招呼之后主持人就把木子洋的注意力引到戴面具的两个人身上,可惜一周之前木子洋就在台本的名字李洞悉了面具后面的真相,他没法做出任何吃惊的表情,只按照自己的风格冷冷捅刀:“可能就有人觉得穿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他了。”


其实木子洋应该有低谷的。在Omer巅峰期的时候他的腿就已经没法再承受任何一支舞曲了,他之后必须得另寻出路,跨界其实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岳明辉给了他出路,他提出让李振洋来主持《我推》这个节目,给出的理由是他的风格很合适,这是他第一次没在会议上条分缕析地做SWOT就决定的事情。

其实他是做了完整的木子洋与节目适配性的分析书的,但他只发给了李振洋一个人。那天下午北京下着瓢泼大雨,他开着冷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掰开了揉碎了给李振洋写他的想法,湿气粘连在键盘和他的指尖,烟抽到眼睛都微微发红。

他把这份东西翻来覆去的检查,把每个重点都标红加粗,然后拖进微信发给了木子洋。他没等到木子洋回他就关了电脑缩到沙发上去,带着耳机反复地单曲循环,最后捂住了双眼无声地大笑起来。

这个念头让他笑出来了,尽管他实在没什么好开心的,可他确实需要一点反应来面对他刚才给木子洋发了一封没有写过爱字的情书。木子洋不会看不懂。他知道,木子洋一定看得懂。

岳明辉把手机里的埃米纳姆砸到了地板上。


and all I wanted was a lousy letter or a call。


8

比起于梓杰实心诚意地怼木子洋,岳明辉觉得自己显得油腔滑调。

他和木子洋很久没互相开口说过这些玩笑话,他们会真正的闲聊,也会真正的谈公事,但就是不再互相怼来怼去,像两个人之间的禁忌。

岳明辉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久没有过的冲劲,可他找不到什么词来说木子洋的坏话了,无论是木子洋还是李振洋都是一个人,他有序地被框定在那些漂亮的词语当中,让岳明辉愈发地笨嘴拙舌。

他们之间有一张面具,一道玻璃门,总之要挡着一个什么东西,仿佛这样就能维系男人的尊严。这跟勇气没有什么关系,岳明辉知道木子洋看见那些感情的时候比他自己发觉的还要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但就只是在另外一边堆起更多的喜欢。他们用看不见的爱堆砌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们都在笑对方是个傻逼,有时候又同时沉默,背过身去流眼泪。

人其实很奇怪的。岳明辉把这些错综复杂的感情都归咎于人性,这是个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人性就是在迷宫里走出来的分叉路,爱情的悲剧和喜剧也是,可他没脑子再想。

这个节目开始以后,岳明辉和木子洋都默许了这个见面的频率,一周两次,一次开会一次录制,每次八个小时,偶尔和工作人员一起吃夜宵,他们俩轮流掏钱请客,然后各回各家,偶尔微博上营业一下,岳明辉觉得这特别不好,可是没有办法,他和木子洋都清楚单独见面的后果是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令他在失眠的深夜里一片片的心如刀绞。

岳明辉住的房子里有李振洋的东西,李振洋的房子里也有,这些都在不同节目的镜头下展示过,可是那是最后一次搬家的时候拿乱的,只有他俩知道真相。他和木子洋这一类的共有秘密太多了,把他们推到悖论的漩涡里:每个人都希望他们感情和睦,他们也确实如此,但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岳明辉也可以说这个世界都是悖论。比如此刻木子洋给镜头展示岳明辉敷面膜的照片,那是他们18年去泰国的时候,他记得木子洋删除了,可是现在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大屏幕上。如果这些都是悖论,岳明辉觉得自己也可以带着面具说那是岳明辉那不是我。

应付完主持人,岳明辉的手指在面具的边缘上停留了一会,但还是没摘下来。


他总在错过最佳时机。


9

在场的人都和李振洋很熟悉,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所以气氛有点散漫。

岳明辉看着李振洋和每个人贫嘴,觉得打心眼里没劲,可是粉丝爱看这些东西,他们把这定义为有趣又真实,岳明辉就得做这个。

其实粉丝也很双标,他们一边觉得这个被爆料一箩筐糗事的土味木子洋是真实的,转头还要用极尽所能的方式吹捧他是从天上下凡来的神仙,岳明辉觉得说到底,他们要的是他们心里想象出来的神话。

就这样聊天聊到中场休息,因为木子洋膝盖上的伤,岳明辉压根没打算让他去做节目里那些惯例给爱豆们玩的环节,他觉得这一整场他们都可以这么聊下去——只要他们一直做粉丝会期待但又想象不到的事情,粉丝就会给予一切的包容。

岳明辉终于摘了面具,跟于梓杰一起回待机室。化妆师帮他补了妆,他说下半场应该不带面具了,头发可以收拾一下。

岳明辉为了上节目重新染了一头银发,但没太修形状,化妆师打量了他一会,说这个长度鬓角那边有点尴尬。

木子洋就是这个时候进屋的,他在镜子里和岳明辉有了一个交错的眼神,很快就略开了,他看着空气里的某一处说岳明辉你这个发色骚死人了。

岳明辉习惯性地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于梓杰在沙发上指挥化妆师给岳明辉的扎个小揪揪,还不过瘾,准备亲自动手。

于梓杰扎小编的技术从这顶脑袋上练的,手艺没有生疏,岳明辉其实不想做这种年轻人才会做的造型,他已经三十一岁了,不过他碰到皮筋的时候就收回了手。

“好看吗?”

他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化妆师,他敷面膜的时候都会把头发扎起来,但化了妆染了眉毛,就让镜子里的自己变得陌生起来。镜灯把他的脸打得异常的白,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外面有人敲门叫木子洋,木子洋又从屋里出去了,于梓杰和化妆师的目光都追随着木子洋摆动在身后的手,只有岳明辉一个人动也没动,但他就没再看到以前时候的自己,幻觉结束了。


10

重新回到演播室,木子洋正调试吉他准备打歌。

偶像歌手得会吉他这件事是约定俗成的公认,好像这样就能说服挑剔的观众他们是真的热爱音乐一样,木子洋开始学吉他也是这个原因,但没人知道他负伤休息的时候每天都在家练琴,他的水准已经足够出色了。

岳明辉知道是因为木子洋给他发过自己录的弹唱。那天凌晨三点他开完会直接睡在办公室的沙发床上,忧愁着第二天该怎么顶着一张素颜去7-11买剃须刀,木子洋就发来了一个MP3文件给他。

单调的吉他,编曲几乎为零,连歌词也只有啦啦啦,这些都败给木子洋温柔的声音。可岳明辉觉得他眼睛发疼跟木子洋的声线没关系。

岳明辉枕在靠垫上听完了整首歌,他有很多念头要说服自己,也有很多话要说给木子洋,最后他选了最单薄的那一项。

“今年年底,我想给你出张SOLO专辑。”

木子洋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最后发过来一个“行”。岳明辉永远不会知道木子洋打了什么又删了什么,或许他知道,不过他更能确定的是自己为木子洋失眠的夜晚太多了,并不差今天这几个小时。


这首半夜三点的歌成为木子洋新专辑主打之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不过岳明辉和木子洋都没忘这件事,岳明辉前脚刚提出来策划一张专辑,木子洋后脚就交了demo。

岳明辉全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词做的编曲,但后来他觉得木子洋瞒着他是对的。他们在二十几个人的大会议上共同分享了这首新鲜出炉的原创,岳明辉因此忍住了自己的失态。

他在今天的提纲里加上了创作心态这个问题又删掉了,最后还是别的工作人员加上去的,他默许了这一点。岳明辉觉得自己是个受虐狂,后来又认为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只是个陷入暗恋的傻瓜而已。明摆着但没有挑破的都算是暗恋,成年人也会变成傻瓜,没什么特别的,但又全都是特别的。


11

主持人开始做有关专辑的访问,因为专辑还没有发售,所以现场嘉宾关于专辑的答案全都是工作人员提前编好给他们对过台本的,除了岳明辉。

岳明辉讲了一些工作当中的趣事,比如他们商量着在轨道里塞进女人的哭声,把木子洋吓到拉着工作人员去雍和宫上香,又或者第一版海报把木子洋P出了六根手指,直到下印厂的前一天才发现,最后他说这是他第一次以总策划人的身份完完整整地参与了一张专辑的所有事情,感觉就是自己生了一个孩子,但孩子得跟木子洋姓,他现在开始理解不愿意生孩子不愿意结婚的女人是怎么想的了。

每个人都在笑,李振洋也勾了一边唇角,岳明辉没有看见,他顾着在镜头前表演好自己的脚本。

随后就问到木子洋自己,那些总也避不过去但除了真粉丝以外谁也不会在意的问题,岳明辉没给木子洋编答案,他觉得木子洋自己就能说出一些有宣传点的故事来。

木子洋倒是很官方很中规中矩地答了,只有问到主打歌这首情歌背后的故事的时候木子洋思考了一会。

“为了押韵。”

主持人师弟在那边锤了两下胸口做崩溃状,木子洋耸了耸肩,“其实就是,我希望每个听到这首歌的人都按自己的方式理解,然后这首歌就会变成我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这是个看起来浪漫又空洞的答案,只有岳明辉懂了,可他更难受了。

主持人不依不饶,“我觉得不行诶,还是让策划人爆个料吧?”

麦传到岳明辉手里,他没时间思考那么多。

“其实我觉得主题就一个,怂。”

木子洋这回接的很快,“就你不怂。”


12

音乐老师挺皮,突然切了《いいのかな?》,岳明辉就坡下驴,装作忿忿地坐回去了。

流程再往下走是卜凡和灵超的祝福VCR,连岳明辉也被瞒住了没看过。卜凡凡晒黑了,也壮实了一点,找了个玛尼石堆旁边坐着录像,西藏和老鹰气场的卜凡意外的合适。

卜凡一开口还是温温柔柔的,手跟小猫似的在胸口前摆了两下,说了几句官方的祝福,后来又开始没了正形,他给哥哥们唱了一段freestyle,旁边镜头闪过几个穿藏族服饰打鼓的小伙,卜凡卡了一句词,大家就停下来笑成一团,每个人都和卜凡一样眼睛里盛着光彩。

他过得还挺开心的。岳明辉想,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湿润了,他其实是高兴的。

弟弟比卜凡靠谱点,他自己找了同剧组的演员编了一小段情节,把木子洋solo专辑的歌名都串起来了。不过有几个老外的中文发音不是特别标准,李英超就冲到台上一遍一遍给人校正发音,本来三分钟的剧被拖了十分钟。最后李英超在镜头前面笑嘻嘻地比了个心,岳岳觉得可能是画了舞台妆的缘故,小弟的脸看起来更有棱角了,特别帅。

木子洋眼睛有点红,但没哭,他转过脸来就嘲笑岳明辉,学岳明辉抿嘴憋眼泪的怂样。岳明辉一边吸溜一边说自己老了。

主持人说是变得容易伤感了吗,岳明辉摆摆手说没有,就是揍不动木子洋了。


13

后来还是玩游戏,节目组把这两年木子洋所有吐槽过自己死也不会玩的项目都列在板子上,上面贴着胶纸让木子洋盲狙。

师弟比较扛不住木子洋的威压,告诉他第二个、第五个和第十个看起来没有那么丢脸。木子洋没有犹豫选中了这三个,揭开来一看师弟果然没有骗他,至少没有抽到用脸沾奶油这种洁癖患者想自杀的项目。

第一个项目是测谎仪真心话,木子洋一直都说那种小测谎仪根本就测不出来是不是撒谎就瞎电人,后来就改成了人肉测谎,每个嘉宾人手一根电击笔,觉得对方说谎就电一下子——反正节目效果倒是好了很多。

这回节目组花了大价钱租来了医学设备,木子洋无奈地被贴了满身的传感器,于梓杰转着手里的小电击笔在旁边冷笑一声,欺人者人恒欺之。

五年没绯闻不恋爱,木子洋的感情问题是重中之重,但大家大概也是怕真问出来什么不好收场,问题倒还都只是擦边过了,木子洋也如实——至少是仪器上显示的如实答了。

轮到于梓杰那儿才掀起个小高潮来,“这屋里头,有你动心过的人吗?”

岳明辉强迫着自己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来,他费了很大劲才没让自己移开眼睛。

“有。”

木子洋的答案得到现场一阵欢呼,岳明辉一边跟着做效果一边觉得自己精明,幸好他们没请配套的什么读心师微表情学者过来。于梓杰又问有没有和那个人谈过恋爱,但答案是否定的。

动过心但没谈恋爱,这个答案刚刚好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主持人救了一次场,把话题引到别处去,岳明辉也就瞎问了一个Omer其他三个人里谁最好看的问题。

“小弟。”

他看着岳明辉的眼睛,说的也是真话,可屏幕上的指标一直上下乱窜。岳明辉随便开了个综艺效果的玩笑,“你觉得是我就直说嘛,不丢人的。”

李振洋没有搭他的腔,只是翻了个白眼给他,主持人搭腔又问了一遍,这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岳明辉在镜头前无可奈何地撇撇嘴,把麦给了下一个人。


他想要笑,心里在哭。


14

最后一个环节是私信表白,每个人都得给木子洋发一封微博私信,木子洋要回信。

这个环节变更过很多次。岳明辉想要偶像在节目里展示一些私人的东西,但又不想要太沉重的东西,写信是私人又沉重的,说话是不走心又虚无缥缈的,后来就变成了用手机打字,人们都能说一点平常不屑于说的,也不至于那么汹涌。

岳明辉没想到自己会参与这个环节。他和木子洋太近了,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到干了,不能说的那些他也不打算说了,最后他用制作人的口吻开始写这一封鼓励的信,不会被说敷衍,也很安全。

但这个环节终于还是被木子洋带跑偏了,岳明辉还在打第二行字的时候就有人拍着大腿喊起来,“洋哥你太敷衍了!”

木子洋头也不抬,“虽然是一样的,但我也是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打的,这还不够爱吗?”

岳明辉周围的人都一脸又气又笑的表情,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在小于的屏幕上看到了木子洋的统一回信。

“我也爱你~”

旁边的男艺人站起来,“抗议!”

“抗议无效!”

“洋哥你这属于欺骗我们幼小的心灵!”

“你还幼小?”

主持人趁他们吵架的时候请示了底下的导演,问到底木子洋这part需不需要重来,岳明辉想告诉导演最好重来的,但他的手机上显示了木子洋的私信。

于是他把打到一半的信删掉了,回了他三个字然后收了手机。他给导演打手势说不用重录了,这段留着当花絮,走下一个流程。


15

后来他和木子洋聊到过那天的事。

他们开完会难得无事做,李振洋窝在岳明辉办公室的沙发里。岳明辉换了新的木质沙发,李英超说岳明辉把自己的办公室布置得像个会馆一样,充满二线城市茶文化园的风格。

他们通常不在公司聊公事以外的事情,但那天太闲了,太阳又大,他们懒得出门,好像是在等外卖的间隙聊起来这件事的。

“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什么样的屎,一看你那样就知道你又怂了。”

“滚蛋。”

“其实是因为你分享了朋友圈。”

岳明辉找到那天发的朋友圈,还是埃米纳姆,《stan》。

“我查了歌词,不敢等了。”


hope you get to read this letter I just hope it reaches you in time.


16

“我的回信你知道了,所以你要给我发什么?”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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