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耻傻白甜

OOC到理直气壮的同人文。

【婧群像AU/不可言喻】初智齿(中)

  完结


6.蝉 

北京第一声蝉鸣响起的那天,谢可寅在逆刺打了第二个耳洞。 

喻言和喜爱很难得地都在店里,还有借场地拍上新广告的林小宅和安崎。中间谢可寅也被拉过去拍一套原宿风的拼几何羽织,林小宅说动作你随意,表情不用假笑就好。谢可寅说那不就是瞎拍?林小宅说,没事,你年轻怎么都好看,剩下的靠我。谢可寅就在镜头前发神经,结果除了她自己大家都觉得很不错。 

四点钟刘雨昕下了课过来,帮谢可寅把练习皮叠进MCM的书包里,她们都很担心如果有人不小心看了她的包该怎么办,喻言捂着脸说小祖宗哟,你俩少看点那些破小说吧。第一次留的课后作业,谢可寅交的就是一张地图,她说实在想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图,但人皮地图好像挺酷的。 

喻言在头疼之余,居然还点了点头,至少你有一点说得对,除了家人别往身上纹那些所谓有意义的东西。为什么?因为一定会后悔。

刘雨昕和谢可寅要去西单大悦城给喻言买生日礼物,然后再去灵境胡同吃新开的烤鱼。路上她们都有点犯困,刘雨昕从包里掏了iPod和谢可寅一人一边耳机分了,谢可寅说你那个最近有进展吗?刘雨昕没有回答,低着头默默调整了音量。然后她们一只耳朵里放着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一只耳朵里是地铁在隧道里呼啸而过的风,没有回答的问题被轻飘飘地落在了东单的铁轨上。 

两个人进了大悦城直奔四楼,在海盗船挑了一对宝石耳钉,黑曜石和鸢尾纹章总归不会出错。她们结完账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突然刘雨昕让谢可寅往旁边看。 

“那是可妮姐吗?”

“是。”

她们当然要打招呼,但进了店才发现曾可妮还有别的朋友在。曾可妮介绍说这是她师妹刘令姿,一米七几的大高个,背和脖子挺得简直不要命,带着洋基队的棒球帽,挑衣服的时候脸上写着厌世,但打招呼的时候又腼腆又拘谨。曾可妮说没关系,不是粉丝,这是老喻的学生谢可寅,这是世佳的练习生刘雨昕,都是我亲妹妹。 

但从刘令姿打招呼的方式,谢可寅和刘雨昕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和安崎那群人的差异,因此她们只是寒暄了几句就自然地提出了要去吃饭。曾可妮说刘雨昕你吃完饭要不要来找我,我给你带回去,刘雨昕说不用不用,我和谢可寅晚上想去看电影,不知道几点结束。

那好,再约。令姿姐也下次再见。 

 

这个偶遇打断了她们聊天的节奏,去灵境胡同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点完了菜,谢可寅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刘雨昕和谢可寅对视了一眼,知道她们在谈论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奇怪了,当然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好有个契机,平常心讲八卦罢了。要怪就怪喻言给的线索太多吧,她们一点都察觉不到才困难。刘雨昕说知道喻言的歌单里全是林夕的时候她就确认了,谢可寅则是纯靠感觉,因为她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但问题是,曾可妮知道吗? 

谢可寅觉得曾可妮是在装不知道,刘雨昕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是映射了自己吧,不过谢可寅觉得哪一种都无所谓,唯结果论的事情,怎么挣扎都是庸人自扰。 

问题是这种比较之下刘雨昕难免会代入喻言的情绪,谢可寅说其实不一样,喻言和曾可妮相处得太久了,就算有什么冲动也被时间磨没了,你可以想象你是刘令姿的那个角色。她们其实不知道刘令姿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天然的性格让她对曾可妮有依赖,也不知道曾可妮到底喜不喜欢女孩,但她们都下意识地觉得刘令姿的赢面比喻言大得多,可能是相处的气场问题。刘雨昕叹了口气,谢可寅揉揉她的头:“瓜娃儿,早知道你该喜欢我。”

如果刘雨昕喜欢的是谢可寅,谢可寅砸锅卖铁也乐意成全她。刘雨昕说其实她也不想喜欢一个不确定不可能的人,但事情发生了只有往前走,时间会推着你走。谢可寅说你还没失恋呢,别跟你爹这装深沉。刘雨昕说有本事等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别纠结。那就打赌吧,赌我会不会表白,鲍鱼公主摆一桌,你敢不敢? 

刘雨昕终于笑了,说这点勇气我还是有的,咱们说好了,希望是我请。 

烤鱼治愈了刘雨昕,她已经被谢可寅怂恿着邀请“那一位”明天共进晚餐了,虽然其实就是一起去楼下的小饭馆吃黄焖鸡米饭,但谢可寅觉得挺好,目标明确,动力十足,刘雨昕又满血上线了。 

两个人从灵境胡同走回西单,在地铁站分道扬镳,谢可寅打算走回去,反正天气是暖和的,路上行人也很多,没什么可以担心。 

“到宿舍发消息。”

“路上不能发吗?”

“行行好,走路看看车。”

“那我路上不是很无聊?”

“那你就坐公交。”

“公交更绕远。”

“赶紧滚吧,我走了。”

“滚滚滚。”

刘雨昕滚了,谢可寅走了两分钟就觉得自己是乌鸦嘴,因为一个人走路真的太无聊了,没耳机听不了歌,难道要一路自己唱回去?哼来哼去的还是老歌,词又忘得七七八八。 

谢可寅给刘雨昕发消息,刘雨昕果然没回,谢可寅往下翻通讯录,然后给喻言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打电话,打了电话要说什么,谢可寅全然都没想过,喻言接了电话问她怎么了她才开始后悔,但总不能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戏了。谢可寅脑子很快,她问喻言生日打算怎么过。

“有什么好过的?”

“没有节目吗?”

“没有,”喻言顿了一下,“你干嘛呢?”

“我回学校,从西单腿回去,消化一下。”

喻言没说话。得,天儿又聊死了,谢可寅想赶紧把电话挂了去给刘雨昕吐槽,但是总不能卡死在这儿,又努力转移话题回到生日的问题上。

“我和刘雨昕要给你买蛋糕,你在逆刺还是在家?”

“妈哟,我多大人了我吃蛋糕。”

“多大人也得吃蛋糕,吹蜡烛。”

“不整这个,你们要是想蹭饭就来吧,我看25号没客人的话去趟超市,你们想吃什么?”

“姐,过生日的是你。”

“你还不懂,女人过了二十岁就不想过生日了。”

“那安崎姐为什么过了?”

“她年年十八岁,我哪儿能跟她比。”

“你也十八岁。”

“再说我就抽你了啊,”喻言的笑声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一天天的不想着做作业就知道臭贫。”

“师傅教的好。”

“那这是你喜爱姐的问题。”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我要管喜爱姐叫师爷吗?还是师奶?”

她们在电话里天南海北不着调地瞎侃,挂电话的时候谢可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完了这段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迷恋被陪伴吧?就算说了一堆没意义的屁话,但愉悦的,被填满的心情是真实的。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意识到无数不可见的电波正在星空与云层之下漫游着,带着重要或冗余的信息,带着喜怒哀乐的情绪。她伸出手晃了晃,会有一条短信从我们分手吧变成我爱你吗?等到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太傻了,算了,回宿舍,洗澡,然后给刘雨昕一个机会骂自己傻逼。

总之,喻言生日的事就在电话里这么草率地定下了。安崎带酒,上官喜爱和喻言做饭,刘雨昕和谢可寅订蛋糕,曾可妮说她有个通告,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回家,那就不算她了,喻言说,反正饭管够,多一张嘴少一张嘴都无所谓。

可是当然是有所谓的,谢可寅在超市给刘雨昕发消息,喜爱姐拿青椒的时候喻言说曾可妮不吃,她拿椰子水的时候喻言说她怎么和曾可妮一样喜欢这种馊水儿,怎么办我好想告诉她已经后院失火了,刘雨昕说你敢说我就把你脑袋塞马桶里,积点阴德吧你。

谢可寅没说,她也只是参与不进去喻言和上官喜爱关于买菜的话题而感到无聊罢了,怎么挑青口这种事还是等她结婚的时候再学吧,刘雨昕说难道你不能想做给自己吃吗?谢可寅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来学我比较开心。刘雨昕说喻言姐生日你要不也做个菜意思一下?也对,辣子鸡丁吧,你认证过的,刘雨昕说那我来个拍黄瓜,不抢你风头。

买了四百多的东西,但是喻言和上官喜爱坚决拒绝了和两个未成年人AA这件事。开车回望京的时候刘雨昕已经到了,在楼门口坐着,抱着哈根达斯的蛋糕盒子闭着眼听歌。喻言狐疑地看了一眼谢可寅,小刘是不是恋爱了?谢可寅很心虚地看了看车顶棚,你自己去问她吧。谢可寅心想我果然活不过金枝欲孽第二集,双面间谍什么的也太刺激了。

喻言还真的问了,但她和喜爱姐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这件事表现得都很平和,刘雨昕说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就算是承认了。谢可寅突然感觉心里有点难过,因为她觉得喻言这么聪明,其实一定什么事情都知道。但是……哎,不管了,不管了,成年人自己都管不了。

八点多终于做好了饭。她们吃完饭,还剩一瓶酒,怒海求生打了三轮。谢可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揉着腰从地毯上爬起来,拿蛋糕,点蜡烛,关灯。

是不是太没有仪式感了?谢可寅看着为了腾茶几在旁边收拾垃圾的喻言问刘雨昕,刘雨昕说那还能怎么样?然后抱着一盒乐高伦敦塔,气喘吁吁冲进来的曾可妮戏剧性地回答了她。

“生快啊老喻!我没迟到吧?”

喻言的目光在烛火中微微闪烁:“没有,刚刚好。”

 

 

7.闷

高考前几天,安崎提议要去水上乐园,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但也都没时间。喻言要准备毕业典礼,喜爱姐要看店,刘雨昕要准备出道考核,曾可妮根本不会出席这种公共场合的活动。最后只敲定了谢可寅一个人。

“那还去吗?”

“不想和我二人世界吗?”安崎背朝太阳坐在草地上,一边夸张地拉着自己的脚筋。

“我想和郑容和二人世界,和你我觉得怪怪的。”

“说的也是,”安崎没坚持,“我再拉一个人吧。”

但是拉谁不确定,安崎也没说,对话转到刘雨昕的出道考核上去了。考什么?怎么考?都有哪些评分标准?过了就能出道吗?刘雨昕在短信里说不是针对她的,自己就是个陪跑的,哪儿能刚进公司三个月不到就出道?我又不是朴有天。

虽然刘雨昕解释得很清楚,但谢可寅听出来焦虑的弦外之音。原来练习生出道也是有规矩的,想要出道,练习时间少则一年多则五年,但是那年头还没兴起吃青春饭这个概念,大家还耗得起。但谢可寅还是替朋友觉得难受,高考也是竞争,但总归考得好就能上好学校,安崎说你果然还是高中生,要知道能有考核竞争的渠道就不错了。

谢可寅明白安崎的意思,什么都不干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自己也不配说这种话,那就怪六月是个太风雨欲来的时节吧,几百万人一起拼命挤破头,压力已经凝固在空气里了,谁都会受到感染。

“但是你也不用操心,”安崎说,“因为小刘绝对没问题。”

谢可寅笑了,她现在觉得和大人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因为她们说出来的话能让人不自觉地认同。如果连安崎这种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了,那刘雨昕就一定会成为明星的。然后她们又闲聊起别的话题来,让“刘雨昕没问题”成为一个盖棺定论。

出游的日子定在高考第一天,提前一晚,谢可寅借宿在喻言家里,好方便安崎不用绕远去接她。她被特许住在横店进组了的曾可妮的屋里,喻言好像很忙,给她布置了点刺的练习就进屋打电话了,一个小时之后喻言探出头来问她吃什么,住在望京的坏处就是外卖只有炸酱面和金枪鱼炒饭,不然就是麦当劳和肯德基,谢可寅说炸酱面,房门又被关上了。

吃饭的时候喻言顺手给谢可寅点评了作业,力度控制的问题是老生常谈了,但也没办法,练习皮和人的皮肤还是不一样,喻言说六月中有一个要补色的客人,你下次上手试试吧,然后再回来对着假皮练,看看能不能好点。

因为这句话,谢可寅才猛然有了一种“我在学纹身了”的实感,不是好或坏的选择,而是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过一种三个月前的自己从未想象过的生活。从那个循规蹈矩的左边的世界,到右边的世界去天马行空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很想给刘雨昕发个消息,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算了,刘雨昕不该——至少现在不该被这种无聊的事情打扰,谢可寅这个人做朋友好的一点就在于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什么样的话。她决定自己消化这件事,尽管她没后悔,也觉得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可再次确认的。

除了十七岁的烦恼,谢可寅在这个晚上还发现了喻言的心事。她一点钟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喻言在客厅开着静音看Master Chef,电视里的厨师们热火朝天地料理着龙虾,电视外的喻言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听到谢可寅出门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为什么不睡觉?谢可寅说我可能太兴奋了睡不着,你呢?

喻言过了好一会才回答,解压,我看这个解压。

喻言的压力来自毕业之后的去向,家里人希望她还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至少有五险一金。喻言觉得如果自己现在的收入还不能说服家里人的话,那他们就没什么可继续争论的,因为讨论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但问题就在于,大家都不想动摇各自的立场,所以只剩下毫无意义却没完没了的争吵。

在这个问题上,谢可寅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说服力,所以她最后只能说你早点睡,喻言说该早睡的是你。于是谢可寅重新躺回床上。但这次只过了两分钟她就又跳起来,穿鞋,开灯,冲到客厅给了喻言一个拥抱。

喻言开始吓到了,然后扭捏地接受了。最后她宽厚地拍了拍谢可寅的后背,哎呀,行啦行啦,小姑娘去睡吧。小姑娘听话地回了房间,缩进曾可妮蓬松软和的被子里,数羊数到三位数,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安崎带她开车去接那个神秘的第三人,答案终于揭晓,是建外soho那家做大福和鸡块很好吃的日料店的女儿,七穗,稻垣七穗。谢可寅吃惊地说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安崎说你吃那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难道不想见见谁做的吗?谢可寅说不,我只会多带几个人去。安崎就说,所以你永远吃不到免费的午餐。然后七穗上了车,举着手里的Asvel一套五组的便当盒问她们有没有吃早饭,她做了枫糖可丽饼,还有章鱼香肠和土豆泥沙拉。谢可寅瞠目结舌地问安崎是不是故意整她,安崎得意地耸了耸肩,小丫头片子,你还嫩点呢。

在几百万高三学子埋头做题的时候,谢可寅正架在巧克力霜糖甜甜圈样式的大游泳圈上思考黄瓜到底能不能做成天妇罗这种无聊的问题。七穗说她从来没想过,但如果谢可寅想吃的话她可以帮她试一试。安崎已经在和旁边的美眉搭讪问人家不脱色的口红是什么牌子的了,只有认死理的日本人会搭理她的胡思乱想。泡在水里的感觉很好,因为听力会退化,视力会模糊,身体完全放松,什么都可以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你们不想玩滑梯吗?”

安崎游过来,抓着谢可寅的游泳圈,把谢可寅兜进水底,谢可寅在水底翻了个身又浮上来。她说她不想去,因为以前在长隆还是哪儿的水上乐园玩滑梯擦伤过,所以没什么好感,不过如果七穗想去的话可以陪她一起。安崎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去水上乐园擦伤,滑滑板摔屁墩,打乒乓球能崴脚。谢可寅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能能找到人跟我一起玩这些。

安崎说没错,那我想去玩,你俩陪我上去吧。她们从水里出来,哆哆嗦嗦地爬了三层楼那么高,过眼云烟的一下子,又掉回水里。有意义吗?没意义。但是有意思吗?还是有意思。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但为了防止安崎睡着,她们还是决定找个话题聊聊,未来太远,故事太重,就说说理想型吧。七穗说手的骨节要好看,吃到好吃的东西会开心地跳起来,还要穿风衣能撑得住。安崎就实际一点,想要一米八,会摄影,最好一身腱子肉。她们又问谢可寅,谢可寅想了想,最后审慎地用了“大人”这个词。

大人?多大?苏志燮那种还是张东健那种?谢可寅说是能拿主意,而且拿了主意也不会后悔的人,也可以说是安全感或者给人依靠。安崎笑着说,谢可寅你大可不必找这种的,因为再过几年你自己就会变成这种人。

我会变成这种人吗?谢可寅不认同,说刘雨昕还差不多。可能是因为那个六月的开始过得并不轻松的缘故,她无法感同身受她最好的朋友的压力,对纹身的热情因为水平停滞而进入了瓶颈,学业也停摆得一塌糊涂,生活开始给她出很多从没见过的难题,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但都得依靠时间去累积,让谢可寅觉得自己很无力也很渺小。

“但是,夏天要开心才行,”有着乱七八糟的浪漫情怀的樱花妹说,“因为夏天很短,不开心的日子还有很长。”

 

8.雨

好消息在高考结束之后接踵而至,SAT成绩过关,刘雨昕被韩国来的大老板肯定了,喻言顺利毕业了,曾可妮的待播剧谈好了上星卫视。在这种欢欣鼓舞的气氛里,谢可寅的高二生活落下了帷幕。她爸妈推迟了回国的行程,问谢可寅暑假要不要回四川奶奶家,留北京的话要不要和雨昕一起回门头沟的房子住几天,但不管怎么说托福得接着学起来了,挥霍钱财爸妈供得起,别挥霍青春就行。

谢可寅拜托喻言开车往门头沟送了一趟宿舍里不让留的东西,又花了五百大洋在刘雨昕的公司宿舍租了一个床位,本来喻言说曾可妮不回来她可以过去住,但她报的提高班在新东方国贸校区,住刘雨昕那可以不用早起。

暑假的日程就这么固定下来了,上午托福提高,下午纹身技术进阶,谢可寅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比上学的日子还充实。刘雨昕对谢可寅一周没翘课感到非常欣喜,同意每天晚上接着陪她在宿舍看电视剧,她们花了一周时间补了在学校没看完的《high kick》和《Mr.Brain》,但为了《下一站幸福》熬了两个通宵。

有一天北京大雨,喻言在给同学的培训机构录美术鉴赏课的音频,刻意放慢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的雨声,让做英语阅读的谢可寅昏昏欲睡。她想换个姿势清醒一下,不过效果不大。空气中饱和的水分让气压变得很低,连喻言的声音都被浸润得很温柔,加上墨绿色的格子衫和白球鞋,她整个人像是为这场雨而生的。谢可寅干脆闭上眼听她讲村上隆对传统东方审美体系的重构,只靠听觉想象冶艳至极的色彩。

在成功抵达光怪陆离的梦乡之前,谢可寅的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曾可妮打过来的,她只好挣扎着醒过来跑出店外接了电话。

“老喻和你在一块呢吗?”

“在,她在录音频课呢,你有急事吗?”

“也不是急事,你看她弄完了问她一下上次我感冒的时候,她给我吃的那个治鼻塞的药叫什么,就是吃完半个小时就好的那个,或者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你感冒了?”

“不是我,是我那个师妹,刘令姿,上次见过的你记得吗?”

“记得记得,”谢可寅迟疑了一下,“你们一起拍戏啊?”

“这部戏是我们公司投的,当然全公司上阵。”

“那你拍多久?”

“你开学前我就回来啦,怎么,想我了?”

“想呗,我听说浙江很多好吃的。”

“那我明天寄一点土特产回去吧?想吃点心还是海鲜?”

“不用了吧,怪费事儿的,想吃的话北京也能吃,不过你有空的话给我寄一张明信片吧,你寄到逆刺就行。”

“要什么样的明信片?我叫工作人员去买。”

“什么都行,不重要,我只想要邮戳。”

她们说定了明信片的事情就挂了电话,谢可寅犹豫着回到店里,给刘雨昕发了消息问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对喻言实话实说,刘雨昕说你可以说是曾可妮一个同组的演员病了,不用特意强调是谁。过了两分钟刘雨昕又发了一条说你要不然直接说吧,打个预防针,或者打个鸡血。

谢可寅用了前一种做法,仅仅是因为性格使然。喻言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说那个药停产了,随便买个复方氨酚烷胺片都可以。过了一会,她又说,那个朋友是热伤风,再让她一起买点维生素A,好得快点。

谢可寅好奇她怎么知道的,喻言举起手机,《战天下》剧组官方微博发了一张穿着戏服的刘令姿贴着退烧贴举着杯子大口喝水的动图,配文是高温来袭,大家小心热伤风!霓裳小美女@刘令姿 也要快快好起来哦~,谢可寅哦了一声,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不生硬的新话题,说那我给可妮姐发消息,对了喻言姐你吃不吃点什么?七穗说店里今天进了新鲜的三文鱼。

喻言说吃亲子丼吧,谢可寅得令,飞快地穿上鞋去买饭。店里的气氛太诡异了。谢可寅走到拐角,然后跑了起来,她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能说话的人,跑的手机差点从裤兜里飞了出来。

暗恋的人怎么这么喜欢自我虐待?谢可寅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处理很不妥帖,她至少应该对那条微博表示一点什么,原来是这个人或者这个人就是可妮姐的朋友之类之类的,但什么都不说就太露匪了。

谢可寅也不确定喻言到底知道多少,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听起来像个绕口令似的,但确定的是,喻言肯定很难过。谢可寅想喻言那种性格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说她坚持到底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到底,以谢可寅对爱情的浅薄认知来看,她觉得只有曾可妮能左右喻言的选择。

“今天要亲子丼和肥牛饭,”谢可寅气喘吁吁地抓着七穗的手说,“还要一瓶爱情的苦酒。”

 

回到逆刺,谢可寅发现居然有客人上门,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想在身上纹自己家的猫,图还是名字?不知道,你们有以前的案例让我看看吗?那预算是多少?3、400吧,就想纹一小块图。那行,谢可寅你过来聊聊,给人设计设计。

谢可寅硬着头皮过去,已经把刚才那些心事全忘了,她明白喻言是在鼓励她开始独当一面,虽然谢可寅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但到这份上了总不能找什么借口,谢可寅把桌上的图集拿过去递给客人。客人看图的时候谢可寅瞄了一眼喻言,她已经开始吃饭了,看起来对自己毫不担心。

客人看了一会就失去耐心,喻言教过谢可寅说这是必然的,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想纹别人纹过的图,让他们看风格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谢可寅说纹名字的话可以用这边电脑试试不同的字体,纹图的话,小猫的剪影,猫尾巴啊猫爪印,这种都挺可爱的。

二十分钟后,谢可寅拿白纸画出了两份草图,一份是一串S型的猫爪印,一份是小爪子的线条带上三条血痕,她觉得前者更可爱一点,但是客人比较喜欢被抓伤的那副图。然后喻言接手了一会,过来帮她把图誊到电脑上,又修整了一些形状,让谢可寅有时间把饭吃了,谢可寅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是准备让自己上手的意思。

谢可寅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喻言已经帮客人把图转印到胳膊上了,谢可寅借洗手在卫生间里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一脸云淡风轻地走出去。线条没难度,客人很配合,护理讲解也背熟了,再然后就是拍照,上药,结账,道别。所有仪式结束后谢可寅躺在按摩床上放空,因为极度兴奋而感觉到了平静。

“杵窝子。”喻言好笑地骂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抽出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过来拿工资。”

“我的?”

“请吃饭之前好歹也摸一下。”

谢可寅从床上跳下来,挨到喻言身边抱住了她:“我不敢相信。”

“怎么着我还得掐你一下?”

谢可寅跳开,摆手说不用不用,晚上吃必胜客吧,我现在叫刘雨昕,再给外卖打电话,不对,是叫外卖,给刘雨昕打电话。喻言并着中指和食指在谢可寅脑门上弹了一下,傻子,洗把脸去吧。

谢可寅洗了脸出来,看着喻言把自己的作品图传到人人和微博账号的相册里去,喻言说等你再做几个图,就给你建你自己的相册,谢可寅觉得眼睛有点酸,把头顶在喻言的后背上,但是也没有哭出来。喻言掰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身边,问她到底要不要考虑学设计试试看。喻言还一直记得这事,谢可寅又感动又觉得很无力。

“我想,但是,总不能因为我就画了一张图就这么定下吧。”

“那你还有别的方向?商科?社科?家里让你学什么?”

“也没有,我想学这个,家里也没意见,但是我感觉比你差远了。”

“因为我大学去学了,咱俩差着本科学历呢。”

“那我试试。”

“安崎有个朋友,是做留学中介的,我问她给你做个咨询。”

“那我还要学画画吗?”

“你去我的画室,等你知道申请需要什么东西了就去,我老师很好,也做过高中生留学的作品集。”

“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吗?”

“你为什么总觉得不行?”

“我只成功了这一次。”

“那就多来几次,以后简单的图都你来上手。”

“今天的图,你觉得我弄的好吗?”

“挺好的。”

“我以为她会选第一个,没想到选了第二个,我觉得第一个我更喜欢。”

“但第二个更深刻。”

“什么叫更深刻?不就是个图吗?”

“你只是没有意识到,那个图是带着痛感的,看到它就能想到和猫相处的记忆,你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这种天赋,所以才要去学。”

“因为疼痛所以深刻吗?这也太郭敬明了。”

话题因为刘雨昕的到来结束了,谢可寅已经可以从善如流地炫耀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还有她对未来的重大决定。刘雨昕说学设计很好,但你不是说你要把第一个图留给我吗?两个人又开始斗嘴,直到喻言受不了她们出门买饮料,她们又安静下来,话题转到热伤风的“朋友”身上了。刘雨昕希望曾可妮能聪明一点,谢可寅却觉得其实曾可妮越聪明,对喻言的伤害就越大。

说到底是因为曾可妮太好了,刘雨昕和谢可寅都喜欢她,何况是距离最近的喻言。她们能感觉得到曾可妮的家庭背景生长环境都很好,所以长大了之后才会有那种清脆的温柔感,但也正是因为她已经长成了一个自洽的圆环,才会注定吸引那些还有棱角的人,而且在吸引的同时也明确地告诉那些人他们在一起无法得到幸福。

谢可寅想,所以人们才会说暗恋的人是太阳——又圆,又温暖,又明亮。而且最重要的是,看久了又会流泪。

“幸好今天没有太阳。”

“因为今天是用来哭的。”

“哭这么大看来很伤心。”

“但毕竟一年只有二十天下雨,”谢可寅和刘雨昕一起摊倒在豆袋上,“所以努努力啊刘雨昕,哭完了就能看见彩虹了。”

 

9.旅行的意义

七月底,培训中介的意见出来了,如果谢可寅能接受上语言学校,以她的托福估分可选择的学校会更多一点。谢可寅她妈说我和你爸一个法语系一个学西语,闺女你不至于连语言关都过不了,先考一次试试看,不行的话妈给你找个外教,你和刘雨昕一起上上课。

谢可寅说,刘雨昕都退学了,还学什么外语。她妈说刘雨昕那小孩儿和你可不一样,人家知道只要学习就有好处,你都十八了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谢可寅说我还在十七岁呢,十八岁的道理等明年再懂也不迟。后来她把这话复述给刘雨昕听,刘雨昕说要是有我肯定陪你上,但你妈说反了,我是只学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

但说真的,谢可寅和刘雨昕都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太荒诞了。一个过暑假的人和一个退学的人居然被学习填满了生活。为了确认现在的日子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她们决定出去旅游一趟,刘雨昕想去日本,谢可寅想去芬兰,可是没有大人陪着出国显然不太靠谱,有大人陪着还不如不去。还是国内吧,不尴不尬的十七岁先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国内去哪儿?台湾很好但是入台证来不及办,南方雨季西边荒凉,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就剩秦皇岛和承德了,听起来挺有谢可寅的作风,但是让人提不起期待来。最后是旁边看书的喻言听不下去了,说我有个同学在天津做live house,让我去看演出,你们要是想去我明天带你们走一趟,还有刘雨昕,你可以问问你那个谁。

虽然才几十公里,但说走就走的劲头还是让她们觉得很飒。更令人振奋的是“那个谁”也答应了,还问大家明天想吃点什么。刘雨昕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谢可寅翻了三个白眼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约人晚上一起逛超市去。看着缩在豆袋里发春的朋友,谢可寅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去磋磨她师傅。

“你看什么书呢?”

“《阅读的寓言》。”

把手头上的句子画完线,喻言扬了扬手里的书:“录课件要找几个例子,有兴趣吗?”

“我也正在看‘阅读的喻言’。”

谢可寅说,然后她把自己逗笑了。

“有点那个意思,”喻言合上书,“这本书刚好在讲解构主义,其实就是学究们在玩文字游戏。”

“你不是在讲艺术吗?”

“因为建筑上有解构主义的概念,找来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你平常不看小说吗?”

“当然看,”喻言举了举手中令人敬而远之的理论专著,“这只是工作好吧。”

刘雨昕也好奇地加入到谈话里来:“你平常看什么小说?”

“什么都看,我不挑,不过太种马的那种网络小说看不下去。”

“盗墓笔记呢?”

“看,但我喜欢鬼吹灯多一点,美学上比较考究。”

她们从耶鲁学派聊到盗墓笔记,又从西决东霓聊到诛仙九州。喻言比她们想象得更爱看这些杂书,还有大量的漫画、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和韩国综艺,让谢可寅反而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刘雨昕用了“走下神坛”这个词来形容谢可寅的心情,可是问题是这不是挺好的吗?不用努力也能碰的着偶像的世界,何况她也看机械时代的复制艺术,看福柯看里维斯看克里夫特,看那些因为你看不下去所以才会崇拜她的东西。谢可寅撑着头说不是这种,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喻言开着车来宿舍接她们,为了给刘雨昕和那个叫孔雪儿的姑娘创造机会,谢可寅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谢可寅以前只觉得上车有点费劲,坐到能看路面的位置才真正意识到喻言的车有多高,喻言说吉普不都这德行吗?谢可寅说但我也没坐过几回吉普,我上次坐吉普还是在泰国坐那种敞篷的,走泥地颠得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哪儿有心情管车多高?

她们就着印象深刻的旅游经历聊了起来,谢可寅提了自己在北海租小电驴骑到一半人字拖断了的故事,还有在清迈太迷恋一家日料餐厅连着吃了两天三顿。刘雨昕说你这个人就是目光短浅,谢可寅说我是知足常乐才对。

孔雪儿接话说她也有过和谢可寅一样的经历,是在东京日本桥附近,有一家烤肉店,连着吃了三天的烤牛肉,第三天晚上就上火了,嗓子疼的要命,后面几天的行程什么都吃不了,最亏的是吃的还不是和牛。谢可寅很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只有刘雨昕听得懂她在笑自己吐槽吐早了。不过,帮着谢可寅说话不就是说明刘雨昕是可以欺负的自己人吗?

刘雨昕的心情很好,但是好学生的旅游经历没什么意思,因此让喻言先说她的故事。喻言说她们美术生每年要采风,有次去到小县城,一开门地上全是找小姐的小卡片,她们同学就打电话叫了一个,完了来了跟人说当模特画速写,小姐拿了三百块,和他们十三个人聊了一个通宵。

“你们老师不管?”

“先斩后奏,老师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天亮了,听见人还在屋里也不敢敲门当着小姐的面骂我们,就蹲门口抽烟等着,后来招待所老板还说以为是玩仙人跳的。”

“牛逼。”

“最牛逼的是老师后来说,你们看她走的那个背影了吗,走在阳光下头一身轻松磊磊落落的小姐,多美啊。”

除了这个很美的故事,喻言还讲了她在西塘的故事,她说自己当时住的民宿楼下就是咖啡厅,早上听见楼下有人吵架,下去一看有个男的在打女人,旁边还有人拿手机拍也不劝架,她顺手抄了个啤酒瓶就往墙上砸,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给吓蒙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拍戏,看热闹的那哥们就是导演,专门用手机拍效果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离谢可寅她们的生活太远了:“你这个更像演戏吧,女侠。”

“是啊,后来原本拍的视频没火,把我这段剪进去的花絮火了。”

“哈哈哈哈,导演应该请你吃饭。”

“导演没请,女主角请了,”喻言给了一个戏剧化的停顿,“那个被打的就是曾可妮。”

这个反转太出乎意料了,谢可寅和刘雨昕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孔雪儿很惊讶地问是不是加油美少女出道的那个曾可妮,缓解了冷场的尴尬。

很难说喻言讲这个故事的初衷是什么。谢可寅一边给孔雪儿解释曾可妮和她们的关系,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该如何对这种幻梦般的相遇故事做出客观公正的评价,不过在她开口之前,喻言已经自己转移了话题,开始问孔雪儿怎么会想来当练习生。

比起刘雨昕这种半路出家的,孔雪儿的从艺之路要根正苗红得多,五岁学跳舞,长大了上北舞附中,去韩国学艺——所以她走上这条路是必然。毕竟,她自嘲说,除了唱歌跳舞以外自己什么都不会。

可是会跳舞已经足够了不起。六个小时后的live house里,喻言用一杯鸡尾酒点燃了孔雪儿和刘雨昕的热情,然后放她们在人群里四处纵火,直到连DJ都愿意配合她们俩的beat。在这个因为干冰,镭射光,啤酒和外国面孔的存在而充满了太多的迷幻气质的场子里,谢可寅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今夜的星空会注定因为她的朋友们的存在而黯淡无光。

“刘雨昕!孔雪儿!”

谢可寅跪在跃层的卡座扒着栏杆大吼着,声音根本无法穿透下面的人墙,可是没所谓,谢可寅知道全场都在传递着这同一个信号。就在她兴高采烈的时候,喻言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她们该走了,第一遍谢可寅什么都没听清,以至于喻言不得不贴在她的耳边又说了一次,她们最好在有人借着酒劲揩油之前走掉,现在谢可寅去门口等着,她去把那两个揪出来。

谢可寅点点头,跟着喻言一起往楼梯走,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喻言不得不把谢可寅搂在怀里,再用自己的手臂劈开人群。可能是因为喝完酒突然站起来的原因,谢可寅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得很明显,一股一股的血液随着心跳涌上脸颊。

直到她走出场地,将喧闹的音乐隔绝在身后才觉得呼吸豁然开朗,虽然盛夏的夜晚依然炎热,但吹拂过海河的风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丝惬意。谢可寅大约等了五六分钟喻言她们才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在门口和里面的什么人告别,里面的音乐失真地传递到空气里,嘈杂到让外面的人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感到狂热。

 

虽然离开了演出,但晚上还有节目。喻言带她们回酒店卸了妆,然后换上舒服的衣服溜达到海河边上撸串喝酒。谢可寅这才发现现在也不过才九点半,但在感官上显得恍如隔世。

“啊,我刚才完全忘了拍照!”

干完杯,谢可寅想起自己的失误,重重地把啤酒罐砸在桌上,溅起几滴泡沫,又窸窸窣窣地化成了液体。

孔雪儿说无所谓,反正快乐的感觉是真的,能记得比照片更久。可能是因为在她们面前展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也可能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谢可寅感觉到孔雪儿和她们变得亲近了许多。

这是一个生命中不会经常遇到的那种夜晚,云与河都懒散地从她们的世界路过,烟火气就在手边也像星星一样遥远,话题一个接一个地从啤酒的泡沫里冒出来。谢可寅以为她们可以做做刘雨昕的僚机,和孔雪儿聊聊感情,但事实是她们不知为何天南海北地扯到了维京海盗与蓝色极光上面。也许是因为在水边的缘故,奥斯陆的浪漫和这个夜晚相得益彰,她们从格林童话聊到尼伯龙根,白色的飞马和创造一切的矮人,喻言只用寥寥数语勾勒出阿斯加德的奥丁父神,和在他的注视下的那一片沉默的白。

当然还有五年前就能写出迷失在地图上的每一道光阴的陈绮贞,像是在雷克雅未克做Carnival的许哲佩,玩弄繁复键盘旋律和电子拼贴很娴熟的Tizzy Bac,那些叫的上来名和只记得歌词的台湾乐团,甚至是只凭意会也可猜的出的某部作品某个音乐人……音乐让夜晚变得清澈,年轻的灵魂在纯净的真空中像宝石般闪耀,心像月亮般懒倦,然后沉入水平面的下方。最后的最后不知道是谁起了沿途与他车厢中的头,大家顺次在能记得起歌词的地方加入进去,她们的粤语并不标准,但也无所谓,闭眼一刻浮现的面孔才是真实的故事,但故事会因为望不到答案而变得有趣。

所以——谢可寅平静地注视着前面搂在一起跌跌撞撞的刘雨昕和孔雪儿,没有旁的行路人,连风都依稀静止——假如这只是一场梦的话。

那么那份代替城市湮灭的灯火,穿越十六万光年而到达眼底的星光——又为何不能是喻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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